比賽心路歷程

大佬問我，拿到甚麼獎牌了嗎？
沒有，我的隊友可拿了不少。

朋友問我，比賽順利嗎？
順利……也有不順利。

順利完成比賽，沒有在途中被擔架抬走，謝天謝地。
不順利嘛，剛開始就不順利。

快要下水前，肚子咕嚕咕嚕起來，發生甚麼事？
不會吧！

坐在長椅上等了又等，還是沒有人來講解賽事規則，我愈來愈坐立不安。
等不及了，馬上衝上前質問工作人員：「如果沒有話要跟我說，本姑娘要上廁所了。」

好不容易要回來時，已經馬上要走下去池面了。
像放下了幾塊石頭，不安的心情總算稍稍平復下來。
又再等……因為前一組的參賽者還在水裡掙扎著。

我們這一組下水了，嘩——冰水呀！
今天太陽大得很，為甚麼水這麼冰呀？
我在心裡問的這個問題，才問到一半，工作人員已經響起起步的號角聲了。

不管了，去吧……
起步不久，已開始覺得很不妥了。
第一個讓我覺得不妥的地方，是我腳下的藍色線。
為甚麼它總是偏左的呢？我和另外一位參賽者同在一條泳線中作賽，我在左她在右，藍色線好應該在我們之間，即是我的右面才對呀。
是我游歪了嗎？但每次調整，都會和她碰個正著，而且因為我倆的速度差不多，起步後已碰到過對方很多次了。再調整過來，又被泳線纏著，搞甚麼呀？
搞了半天，原來那條泳線根本就放歪了。
天啊！怎麼搞的？

手忙腳亂地，在冰水裡游了五分一賽程，另一個更大的難題來了。
從剛起步時，胃就開始有點灼熱感，挺難受。
才游了五分一賽程，胃酸突然間像火山爆發一樣，狂噴出來。
我是說真的，胃酸爆出來的一刻，我是真真實實地感覺到的，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過這麼異常的生理反應。
突如其來而又奇怪的生理反應，讓我慌了。
接著，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。
我用盡力氣大口大口地吸，不知道為甚麼卻總是吸不進去似的。
到了這個時候，我更慌了。
這一次，我被自己的身體嚇壞了。

一個巨大的問號升上來：是不是要退出比賽呀？
緊接著，又有另一把聲音，很冷靜地，溫柔地，叫我要鎮靜下來。

不行呀！我快沒命了，怎麼冷靜呀？
冷靜……冷靜……

不行了，我真的已用盡力氣，大口大口地吸，還是沒有一點氧氣進來。
停下來吧！

真的受不了啦，我馬上停下來，踩水，張大嘴巴，用盡吃奶的力吸進一大口空氣。
這一次，好像有點氧氣了。

然後，再繼續向前游。
欸……好像沒有那麼難受了。

繼續心裡對話，
冷靜……要冷靜……
慢慢地，好像奏效了。

才剛回過神來……哎呀！糟了——
我游了多少？還有多少要游？
剛才折騰了不知多久，現在已完全搞亂了。怎麼辦呀？

冷靜……要冷靜……
完成了的，最多只有五分一賽程，好吧，就當自己游了五分一。
寧願多游了，總比少了被取消資格好嘛。

冷靜……繼續冷靜……
打定了主意，還有五分之四，繼續向前游。慢慢地，呼吸愈來愈順暢了。
游至最後一個堂，這時候，我已相當冷靜了，還有多餘的腦汁記起教練說過這時要用力打腿，讓多些血液流到腳上，這樣可以防止上水後腿軟。好吧！用力打……用力打……

沒多久，我終於游完，要上水了。

還不錯，還有很多鞋子在池面，那即是說，我不是最慢的一個。
逐件穿上所有要穿的，上衣……號碼布……鞋子都穿好了。
我要跑出去了。

冷靜……要冷靜……
不能急，慢慢走，否則頭會暈，腳步會浮。

教練說過，不能一開始就用上十成力，「均速」是關鍵詞。
好吧！慢慢來，不能急，冷靜……要冷靜。

腦中拋出了一大堆關鍵詞：均速，節奏，呼吸，步幅……
好吧！我會慢慢來的，不要嚕囌了。

橫隔膜隱隱作痛，這裡剛痛過，那邊又開始痛。
又怎麼了？真的有點難受，但與之前在水中呼吸不了的情況相比起來，又好像沒甚麼。

忍耐著……冷靜……再忍耐……再冷靜……

終於跑完三個大圈，終點在望了，要轉向田徑場了。

還有力氣，好吧，用盡吃奶的力加速！
提腿——腳跟觸地——前腳掌抓地——身體送前——再提腿……

看我的，我要跑過你了，終點線。

耳邊忽然靜音，只聽到心裡好大好大的呼叫聲：好興奮啊！我完成了。